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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语言之轻来承担生命之重——读王大方的诗歌
发布者:成都天恒仁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  发布时间:2022-02-11  浏览量:1412次

以语言之轻来承担生命之重——读王大方的诗歌

俞 强

日前,蛰居在宁波的大方兄寄我一大沓诗稿,他的又一本诗集要出版了,屡嘱我写一点评论文字。我与大方兄交往近四十年了,于是不揣谫陋,谈谈对他诗歌的几点粗浅的想法。

读了大方兄的诗歌,总体上的感觉,是近几年他的诗歌有了宏大的气象与新的突破,他诗歌是按照自己内心所想的那个样子而写的,不为发表,不为获奖,甚至不为一般的读者而写的。

他的诗歌细处如绣花,精致,细密,洞幽烛微。大处如列子御风,俯仰宇宙,透古通今。在普遍信奉身体写作与物欲宣泄的背景下,他的以灵与肉的纠结为超越指向的诗歌所具有的真实性和独特性构成了自成一体的语言审美特征。在浮躁、虚假与唯利是图的诗歌语境里,无疑是难能可贵的。

其一,他的诗歌是对孤独的一种体验,赋之以真,深入揭示,是对人生与命运的勘探,是存在者对存在的所怀有的一片敬意与信仰。大方兄早年在绣花厂搞设计工作。但他的身体患有天生的缺憾,他的聋的耳朵为他关上了世俗生活的大门,造成了日后生活的变故与他的深入骨子里的孤独。后来他从事姓名数理学、风水堪舆学及神秘文化符号学,都与这有关。但这又有何妨?相传写《伊利亚特》与《奥德赛》的古希腊诗人荷马与当今世界诗坛独树一帜的阿根廷诗人博尔赫斯都是盲者,而写《命运交响曲》的贝多芬,也有一双与大方兄一样的聋耳,所以生命的履历包含着命运,命运又决定了生活的轨迹与人生的宿命,而无法排遣的孤独更需要一种内在的倾诉与倾听。如他的诗歌《钉》,他把这种孤独感赋以“钉”的质感:“当手抽回,有纹路的手掌好像有点隐隐的疼痛感。”并且这种孤独永远无法被理解,被解脱,直到生命的终点:“摆脱不了,这是我所留下的一个悬案。”《一只蚂蚁》,一只蚂蚁使人从另一种角度联想起但丁与《神曲》与卡夫卡的《变形记》,这只“蚂蚁”与“甲虫”不同的地方,是不管遭遇如何,对终极仍怀有美好的向往。即使“你们的一滴泪水即是我的海洋”,仍然没有使作者改变初衷。“但我从未停止过对一个春天或一个秋天的赞美/ 因为大地是天下的粮仓。”但更多时候,这种孤独感是沉重的,《每个人身上都拖着一个世界》,用一个“拖”字写出了他的内心体验,将宏大与卑微的反差凝结于生命的个体意象里:“正如不折不扣的一只蜗牛/ 思想,在身底下/ 被挤出一条条银亮而黏稠的线路。”

其二,他的诗歌在虚无中充满了对存在的奇思妙想,自言自语的独白虚构出与神的对话,远离现实,又如此真实。在宏大的时空与叙事里举重若轻,以一片语言的羽毛来承担历史和现实无法负载的意义之重,以此来释放生命的孤独感与焦虑感。如《在夏天的星空下》:“我们把身体刺破/ 光就会进来。于是有光的房子就可以被居住起来。// 神也会这么说:‘一切是无法企达的……’”如《深入中的细诉》,甚至“虚无”成了“神”的代名词:“神没有答案。/ 而答案在自己的身上。……而我们被雨水包围的倾听之中……”如《诗是一束光》《窗》等很多诗歌都有这种奇思妙想,充满了对生命体验的品味与玄思。当然也免不了对丑陋的嘲讽与鞭挞,如《读现代诗就像误入一个动物园》:“天空的舞台而逼迫星星隐退。你几乎成了狗尾草。”充满了对生命体验的品味与玄思。如《读王维的诗》,而整首诗其实是诗人的另一个我,在当下社会与自己的对话、对存在的思索以及对寂寞的演绎。

其三,他的诗歌是对生命与死亡的思考与感悟,使生命向力突破琐碎与物质的日常,置于一个被尘世反复排斥与否定的永恒的坐标线上。如《美丽的绳索》《灵魂》《白鹭》《碎片》等诗歌。他将相学、掌纹学、堪舆之学与神秘符号学结合起来,在与现实的格格不入的天堑般隔阂中寻找互文的密码,企图对人的命运,在时间与存在的坐标中找到轨迹与依据,在词与词之间营造思考与审美的风水学。同时他将诗歌看作是慰藉心灵,针对因生存与精神的双重抵牾与磨砺引起的不良心理进行自我治疗的一种偏方与途径。还有许多诗是写去西藏的朝圣之路的感思、感悟与感恩,如《朝圣中的一个小姑娘》《在大昭寺里泪流满面》《天籁》《在高处》《凝视》《感恩》等,字里行间洋溢着生命感悟的神圣的光辉。正像《水镜》这首诗所说:“说穿了一切是你又不是你。水在波纹里/ 经梳理后可取出一些最本质的启示。”把命运同水与波纹联系起来,就使一种深邃的玄思显得形象与感性。他的诗歌,还善于打开通感,运用超现实的暗喻或象征,将这些思考与感悟楔入一个诗意的形象整体中。如《这波浪……》《我把一条河流带走》等这类诗中,其中《童年中的一只蜗牛》:“不怕丑陋,不怕负重,也不怕缓慢但始终向前挺进”,等等,在与自己的灵魂的抵牾中获得全新的能量,犹如获得了新生。像这样的诗句,也占了他诗歌的不少篇幅。大方兄的诗歌在表达或能指上还可以再凝练与丰富一些,但在采摘与欣赏中,谁会嫌弃维系葡萄的枝枝蔓蔓以及构成钻石质感的光泽与纯粹?无论是优点还是不足之处,大方兄的诗还有许多可说及之处。但这已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一个诗人在诗坛隐退了多年之后,得到自身的超越与升华。这是一种沉潜深处的淬炼,摈弃了许多外在的事物,冲破非诗的阻碍。让人坚信:在某种世俗的语境下,远离诗坛其实是离诗歌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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