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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
——《你笑什么》(代序)
写这篇短文的时候,我正在紧张地搬家。新的书房设在阳台上,堆满未经整理的书籍,充满旧书特有的恶臭。
我以为,世人对文人的误解莫过于:以为文人清高,其实文人好财,只是发财无门;以为文人潇洒,其实文人大多居无定所,生活艰困如我。世人对书的误解莫过于:以为书本是轻巧的,其实书本是笨重的;以为旧书沉香,所谓书香门第,其实书越旧越臭。为了给这些旧书打包,书缝中爬出的小虫叮得我浑身是疱。
13岁开始,我就搬来搬去了:先从岗头村搬到罗坊中学读初中,再搬到北团中学读高中,然后搬到文夫小学双人校当代课老师。什么叫双人校知道吗?就是只有两个老师的学校。来厦门当兵后,从连队搬到电影组,再搬回连队,又搬到报道组。退伍后搬回岗头村,接着搬到县城卖卤鸭,搬到歌剧团,搬到水南尾,搬到二哥家,搬到广电局老楼,搬到广电局新楼。
2000年入住海沧的天华花园后,又不断搬家:搬海沧水务集团宿舍,搬岛内故宫裕景,搬豆仔尾,再搬回故宫裕景。此刻,我在28楼的阳台,眺望远处的鼓浪屿,倾听脚下海浪般的车流喧嚣,我在想,这一辈子恐怕是离不开书了。书是我的情人也是我的敌人,读书、教书、写书、出书、卖书,书就是输,年过半百一事无成就输在书上。
作为一个没有单位限制的自由作家,我为什么还要搬来搬去吃苦受累,而不回安逸的老家县城或者更大空间的北京?想来想去我是喜欢厦门的,用两个字来概括厦门就是:恰好!
厦门的城市不大不小,气候不冷不热,文化不咸不淡,朋友不近不远。改革开放初期我在厦门当兵,见证了特区的初始阶段。我是看着厦门穿开裆裤长大的,身在其中就有一种青梅竹马的亲切。因此,我踏着拖鞋在菜市场挑海鱼,蹲在路边吃沙茶面,伸长脖子看读报栏免费的报纸,用闽南语粗话骂人,总之,我不把自己当外人。
此刻,凝视因搬运磨得红肿的双手,我备感自豪:靠自己的双手养家,内心一片坦然。我可以关闭手机睡大觉,因为没有任何事供我耽误。我真心拥护改革,因为我没有任何既得利益可以失去。我由衷希望厦门越来越美,因为我没有离开的打算。尽管我难免要搬来搬去。
每一次搬家,多出来的都是书。记得我去当兵的时候,包里只塞了一本书,这一次搬家,竟然有一卡车的书。在有生之年,恐怕还得继续伺候书,倒也不是清高不求富贵,而是岁数摆在那里,想改行也来不及了。
我如此好学,应该功成名就才对呀?事实上我没有学历没有学位没有职务没有职称,别人靠读书可以搏到手的实惠,我一样也弄不来。人家买书是“一举成名天下知”,我买书只是“玩物丧志”,赞成读书无用论的人,可以举我的例子做铁证。我的书,真的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想当年妄图加入民盟,被拒的理由就是我不算知识分子。副高以上职称、硕士以上学位才叫知识分子,这辈子是铁定举竹竿也够不上的了。
想到这些,躺在床上的我笑了,摸出枕头下厚厚的一本书,戴起老花镜读起来。腻在身边的儿子问我:“你笑什么?”我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