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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和时代的精神
发布者:成都天恒仁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  发布时间:2017-07-19  浏览量:1412次

《飘动的云》自序

 

没有人会否认诗歌创作对心灵的依赖,也没有人会拒绝时代精神对诗歌创作过程与结果的提升。个性、灵感与普遍价值,犹如鱼和熊掌,充满了选择的诱惑,许多时候,我们以为可以二者兼顾,既保持着心灵的自由与美妙,又体现了时代的博大与深厚。这种理想化的艺术状态,为许多人钦羡,甚至在文学的理论世界里,也作为艺术的至境获得逻辑推证。

事实真的能够如此?在写作的现场,我所感到的恰恰是两者无处不在的冲突或者毫不相干。写作永远是个人的,它源自天生的表达渴望与冲动,它用情感的方式带来超然的想象,以及和想象紧紧伴随着的种种快乐,它据此不断促成并满足着一些人孜孜不倦的追求,最终构成一个民族个人和整体的缤纷的艺术之路。可以说,自古以来,正是这种方式为所有艺术提供了存在的合理性和基本价值起点,并使它们生生不息,不断繁衍,仿佛长河流水,滔滔不尽,最终达成的,乃是艺术丰富的文化意义。诗歌尤其如此,无论是在历史深处还是现实世界,它都最大限度地满足了诗人激情甚至迷狂的内心,成为个人抒发情志的最佳方式。它短小精炼的形式甚至使它获得远离客体的借口,从而把现实的束缚之力降到最低。在这里,高度的变形、意象,以及瞬息的幻觉几乎将写作的意义全部笼罩,有时还将写作的旨趣归结于语言,而不是语言所表征的浩大存在,结果诗人的种种灵性仿佛仅在语言的别致奇特与疏离陌生中熠熠生辉,一如静夜中遥远的星星,并因为在感性直观中满足了审美的寻乐本性而受到赞赏。

与此相反,现实,这个充满强力的诗人的“身外之物”,将写作置身其中又处处给予阻拒。事实上没有什么可以轻易刻画出“存在”这个哲学范畴的艰涩内涵,以及它带来的种种不可摆脱的悖论。它所释放的力量往往通过多种途径化为对艺术的限制,这些限制的共同特征就是形形色色的功利计较与索求。所谓载道明理,为时为事,忧愤与呐喊,热爱与赞美,等等,在绵延的艺术史中,几乎无一例外将诗歌的吟唱变得宏大,充满了时代的节律,似乎在对历史与现实的肯定或贬抑中就能将诗歌的价值厘定,并分出优劣品位;在很多特别的历史时期,它们则让诗歌随波追流,就范于世俗倾向与大众口味,让放弃责任变成一种不可思议的责任,结果导致某些诗歌缺少节制,芜蔓生长,但又故作潇洒,自以为达到丰富与自明之境。在此类状态中,我们所向往的所谓时代精神——如果它还存在,也由于失去了心灵的涵容而变得孤立、外在,实际上已经与诗歌的本质没有关联。不幸的是,在文学的文化视野中,人们依然乐于用它强求于诗,从而导致这些时代的诗歌艺术灵光不断散逸;同时,由于被抽象为概念或者成为推论的附庸,所谓普遍价值也失去了真诚,变得无比空泛又充满强力。由于服从了外在动因的支配,某些诗歌仍然会被视为时代的写照,看似博大与深厚,但实际上已经失去了诗性,成为心灵世界敬而远之的分行言说。

当然,时代精神,历史意识,丰富多彩的生活……这些我们耳熟能详的客体因素不会不与写作发生关联。作者与时代的关系永远是一种极为复杂的关系。在这里,最关键的是,诗人将生活诉求置于心灵还是作为外在的责任来承受。前者是一种人生境界,后者则是一种写作态度。在我断断续续的写作里,应该说,我渴望并逐步由后者趋近前者,这是多年来我逐渐领悟到的进入诗歌世界最为本真的方式。

换言之,我努力重视提笔之前心灵的感觉和律动,力求将生活融入内心,以构建诗意的生存方式。我以为,真正的诗歌方式,并不是写作诗歌的方式,而是生活的诗性方式,只有服从于心灵的生活意趣才能成就它。在这里,你会在风中听到箴言,并在语言的指尖领悟风声;当文字鸟群一样飞过,原野突然安静,心也随之空寂。你也将看到清灵的花朵,无比俏丽,开在夜里和清晨,它低语的声音,让夜晚、清晨和整个生活无比温馨。当你打开回忆,源源不断的水,开始滋润生命中永不衰竭的渴望;而故乡的节日,会在音乐的指点下轻轻浮动,红色的灯笼悄悄聚集,照亮了许多深藏在内心的隐秘。那些你去过的遥远的地方,或者你渴望要去的遥远的地方,激动与孤独并存,已将你久久铭记、等待。有时你甚至会看到另一个世界,水落白石之上,青苔静静漫延,永远离去的亲人,静坐阶前,以风为语,仿佛正在和你讲述离别之后的漫漫岁月……而你的窗外,寒来暑往,是世俗生活的无限繁忙与嘈杂,似乎只有无限的困惑、无奈与痛楚和你相伴。欢乐与幸福在哪里存在?回答的声音只会来自于你诗性的内心,因此你无限珍惜与深爱那些值得珍惜与深爱的人、事,在所有细小的事物里感觉到了美好,并铭刻于心;你喃喃自语般的诉说,由于远离了外在的束缚而进入生命的里层,被一个笑容,一朵艳丽的花悄悄提升……一切似乎都在证明,如果我们相信时代永远是人的时代,时代精神永远是人的精神,那么,个人与时代的精神,仅仅只在诗歌的灵光里才会轻轻浮现。

回顾中国诗歌的历史,浪漫与现实、表现与再现、华美与凝重,不同的线索清晰明了,蜿蜒流传。多样的艺术选择和不同的价值理解,使我有理由更热衷于心灵的力量,更热衷于在想象的世界里抚触生活最柔软的部分,尽管我知道,浩大的现实从来就没有也不会远离我们的写作。因此,在这本诗集里,我愿意让几乎所有作品都尽量保持着明快的境界与节奏,以印证个人信仰对时代意蕴柔弱而绵密的整合力量。我坚信,诗意的星光不仅提升着诗歌,同时也提升着心灵和生活的内质。这虽然不是诗歌存在的唯一理由,但可以肯定,这一定是一个重要的理由。

美丽的云在永恒的天空飘动,这永恒的天空,其实正是我们永远渴望并感恩的心灵。

 

张永刚

2015年8月16日于曲靖西苑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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